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麥田的雜草并不蓬勃,我鋤草并不是情非得已,而是我作為一個本分的農(nóng)民,出于職業(yè)的習(xí)慣。不同的是,在勞動中我已從十幾年前的體力耕耘演繹到今天的精神耕耘。拄著鋤把望天,望著望著,我會望出一篇合乎我心意的小說來。在杏嬌桃艷的山村,在麥田,在被連翹花包圍的山岡,我不懷疑我的小說因為浸染著花魂,而有個浪漫的開始。
就算在花店,我青睞的還是細碎的山花,它們因風(fēng)霜而富有個性,因個性而變得璀璨。連翹花,因平實和惠及農(nóng)人而受到更多的牽掛。春寒來臨,不知有多少人為它祈禱:老天,別把連翹花禍害了,我還指著它供俺孩子上學(xué)呢。
連翹花又名青翹、黃花條,果實可入藥,有清熱解毒作用。我們這里是野生連翹的產(chǎn)地。每當連翹成熟的夏秋季,山上擁滿采摘連翹的農(nóng)人,我也是其中的一個。不同的是,我的勞動成果變成其他農(nóng)人匪夷所思的用途——買書、買紙筆、買郵票,用于寄送我那些命運難測的文字。我一直是一個羞于自我表白的文學(xué)青年,沒有任何支撐,**的支撐就是夢想。偶爾從別處聽聞和我有類似信仰的人,敬慕之外,一笑了之,從沒有想到結(jié)緣。
這種掩飾已經(jīng)很小心了,別人還是會從我的言行看出蛛絲馬跡。他們說笑的時候,我心不在焉,他們沉默了,我卻對著一只過路的小鳥神采飛揚。我把生活的精力,分給了在他人看來也許是一些莫名其妙的東西,比如詩歌。我在一本舊書中讀到《假如優(yōu)美的文字離我們而去》的詩歌,就不敢想象,如果離了優(yōu)美的文字,做農(nóng)活對我來說也許就失去了支撐的意義。
我喜歡開滿連翹花的山坡,絲絲連連,扯不斷的蔓延,是黃色的夢幻,一朵朵嬌蕊是拋給春的媚眼。連翹花是我的舞臺,就此開啟的文學(xué)追逐之夢,就算一次凋零,下季依舊微笑在春風(fēng)里。
連翹花結(jié)果是在夏秋,山坡上茂盛的野草和荊棘覆蓋了采摘人的身影。這些采摘連翹的人,無一不是連翹的膜拜者。粗糙的手或混著泥土,或掛著血絲,伸向自己微薄的希望:一件花襯衣、一個小家電或者一個生日蛋糕。我的愿望也是執(zhí)著的,我被粗壯的枝條彈向谷底,但是很快會在又一條山梁上出現(xiàn)。我需要讀我想讀的書,結(jié)識我要結(jié)識的人。
一個兩個,半籃子一籃子,勞動因為希望而變得愉悅。半個干硬的饃,一瓶山谷打來的水,拿在黑綠色的手掌里,吸納了過多陽光而顯得黑紅的臉上,都是正能量的昂揚。我為我自己喝彩。
有時候,沒找到結(jié)伴而行的上山人,我就自己去。在這方面,文學(xué)的浸潤給我特立獨行的特質(zhì)。一個人,也不見得會走錯方向。沒踩過腳印的荊棘草,仗著青春的勇氣攀過去,況且沒有人跡的地方,往往會有意外的收獲。熟悉的植物熱情地擁抱著我,蹭過鼻梁的、掠過耳際的,我都喜氣洋洋地接納它們。從初夏到秋末,我是一個早出晚歸的采山人,迎著枝條下斑駁的陽光默想、微笑和朗誦詩歌。
多年來,書籍的滲透已然增加了我的底蘊,使我淡定地看待一切,看待樹木、花草和自然界的開花結(jié)果,淡定地看待生老病死,以及和文字平和的戀愛。
文學(xué)路上,我慢慢地走,從滿山卑微而壯觀的連翹花開始